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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词集评
容若读书机速过人,辄能举其要。诗有开元丰格。作长短句,跌宕流连以写其所难言。有集名《侧帽》、《饮水》者,皆词也。(韩慕庐)
——冯金伯《词苑萃编》卷之八
见《词话丛编》第2册
容若自幼聪敏,读书过目不忘,善为诗,尤工于词。好观北宋之作,不喜南渡诸家,而清新秀隽,自然超逸。海内名人为词者,皆归之。(徐健庵)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2册
容若词,一种凄惋处,令人不能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顾梁汾)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2册
《饮水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陈其年)
——同上见《词话丛编》第2册
《侧帽词》,有西郊冯氏园看海棠《沈溪沙》云:“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今年。一片晕红疑著雨。晚风吹掠鬓云偏。倩魂消尽夕阳前。”盖忆一香严词有感作也。长俨斋以为柔情一缕,能令九转肠回,虽山抹微云君,不能道也。(《词苑从谈)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2册
余寄吴汉搓宁古塔以词代书云:“季子平安否。便归来、生平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彀。比似红颜多薄命,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兄怀袖。”“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间、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繙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二词成容若见之为泣下数行曰:“河阳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此事三千六百日中,弟当以身任之,不俟兄再嘱也。”余曰:“人寿几何,请以五载为期。”恳之太傅,亦蒙见许。而汉搓果以辛酉入关矣。附书志感,兼志痛云。(《弹指词》)
——同上之卷十八
见《词话丛编》第3册
金粟顾梁汾舍人,风神俊朗,大似过江人物。无锡严荪友诗: “曈曈晓日凤城开,才是仙郎下直回。绛蜡未消封诏罢,满身清露落宫槐。”其标格如许。画《侧帽投壶图》,长白成容若题《贺新凉》一闽于上,词旨嵚崎磊落,不啻坡老、稼轩。都下竟相传写,于是教坊歌曲间,无不知有《侧帽词》者。(《同苑丛谈》)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3册
纳兰性德《金缕曲》词云:“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鸟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竟逢知己。痛饮狂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与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身后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岁丙辰,容若年二十有二,乃一见即恨识予之晚。阅数日,填此曲,为予题照,极感其意,而私讶他生再结语殊不祥,何意竟为乙丑五月之谶也。伤哉。(《弹指词》)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3册
国朝词人辈出,然工为南唐五季语者,无若纳兰相国明珠子容若诗卫。所著《饮水词》,于迦陵小长芦二家外,别立一帜。其古今体诗亦温雅。本名成德,乾隆中奉旨改性德。登康熙十二年进士。时相国方贵盛,顾以侍卫用,趋走螭头豹尾间,年未四十,遐亡。后相国被弹罢黝,侍卫之墓木拱矣。往见蒋氏《词选》录吴兴女史沈御蝉宛《选梦词》,谓是侍卫妾。其《菩萨蛮》云:“雁书蝶梦都成杳。云窗月户人声悄。记得画楼东,归驰系月中。 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闺中有此姬人,乃诗词中无一语述及,味词意,颇怨抑也。
——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卷十七
见《词话丛编》第3册
纳兰容若(成德)深于情者也。固不必刻画花间,俎豆兰畹,而一声河满,辄令人怅惘欲涕。情致与弹指最近,故两人遂成莫逆。读两家短调,觉阮亭脱胎温、李,犹费拟议。其中赠寄梁汾《贺新凉》《大酺》诸阕,念念以来生相订交,情至此,非金石所能比坚。仆亡友侯官张任如(仁恬),才高命薄,死之日,仆挽之云:“本是肺腑交,已矣,似此人间谁识我。可怜肝肠断,嗟乎,从今地下始逢君。”戊申,仆寓居宁德,寒食怀人,凄枪欲绝,填《百字令》云;“春光似箭,看莺娇蝶懒,清明又到。梨树阴阴闻故鬼,如诉如啼如祷。南国家山,杜鹃滴血,绿遍王孙草。满城苦雨,柳条檐际飞扫。 却忆张籍当时,酒边戏语,百样添烦恼。寒食西风吹点泪,此际才为情好。一别六年,夜台无雁,幽信何从讨。孤游已屡,个人曾否知道。”盖仆曾与君泛论交际,君笑曰:“清明肯流几点泪,方见好也。心怪其语不祥,越一年,而君竟殁。今读容若“后生缘恐结他生里”句,山阳闻笛,愈增腹痛矣。
汉槎梁汾友耳,容若感梁汾词,谋赎汉槎归,曰:“三千六百日中,吾必有以报梁汾。”厥后卒能不食其言,遂有“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句。暖乎,今之人,总角之友,长大忘之。贫贱之友,富贵忘之。相勖以道义,而相失以世情,相怜以文章,而相妒以功利。吾友吾且负之矣,能爱友之友如容若哉。容若尝曰:“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又曰:“词虽苏辛并称,而辛实胜苏,苏诗伤学,词伤才。”(禄水亭杂识)此真不随人道黑白者。集中警句,美不胜收,略举一二,以与解人共赏:“语密翻教醉浅。心事眼波难定。”(如梦令)“花骨冷宜香。远梦轻无力。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生查子)“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点绛唇,感旧)“逗雨疏花浓淡改,关心芳字浅深难。”(浣溪沙)“妆罢只思眠,江南四月天。”“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菩萨蛮)“雨歇春寒燕子家。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闲窗伴懊侬。冷逼毡帷火不红。不辨花丛那辨香。”(采桑子)“萧萧落木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一落索)“天将妍暖护双栖。”(山花子)“惜花人共残阳薄。春欲尽,纤腰如削。新月才堪照独愁,却又照梨花落。”(拨香灰)“天将愁味酿多情。”(鹧鸪天)“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蝶恋花)“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采桑子)容若词有《饮水》、《侧帽》两种,其刻本有《通志堂集》、顾梁汾合刻两种。后袁兰村(通)复梓《饮水词》,附小仓山房合刻中。而最备者,莫如镇洋汪仲安(元治)之《纳兰词》,凡五卷三百二十三阕,比之袁本多百余阕,可谓搜罗无遗憾矣。然其中颇有失考。毛稚黄尝有自度曲名《拨香灰》,其句法字数与《忆王孙》俱同,但平仄稍异,容若《渌水亭春望》即填此调,因其中有“飏一缕秋千索”句,故自名《秋千索》。《琵琶仙》系白石自度腔,容若中秋阕即填此调,因第六句比原作少一字,原作载《词律》第十六卷一百字类,仲安皆以为谱律不载,疑其为自度曲,非也。仲安刻是书竟。曾填《齐天乐》一阕,镌板分同人索和,真好事者。词云:“骖鸾返驾人天杳,伤心尚留兰畹。艳思攒花,哀音咽笛,当日更番肠断。乌丝漫展。认蠹粉芸烟,旧痕凄惋。拥鼻微吟,怎禁清泪暗承眼。 终惭替人过许,只为蕊落甚,重为排卷。白氊晨书,青灯夜校,忍记三生幽怨。蓉城梦远。倘梦可相逢,此情深浅。传遍词坛,有愁应共浣。”仲安填词有纳兰再世之目,替人句谓此也。
余德水(金)云:容若,大学士明珠子,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十九成进士,(康熙癸丑)二十二授侍卫,拥书万卷,萧然自娱,人不知为宰相子也。《熙朝新语》丁药园云:容若填词,多于马上尊前得之。吴园次序《饮水词》末云:非慧男子不能善愁,唯古诗人乃云可怨,公言性吾独言情,多读书必先读曲。嗟乎,若容若者,所谓翩翩浊世佳公子矣。亡友芑川最爱此词,尝手录数十阕,并以《百字令》题其后。有云:“为甚麟阁佳儿,虎门贵客,遁入愁城里。此事不关穷达,生就肝肠尔尔。既教渝台阳,携以渡海,辛亥台乱,勤残王事,其棺附舟南下,中途遇盗,遗稿秘钞,俱付之洪涛巨浸中,悲夫:艺川又素爱李后主,每读其词,辄太息。尝与余立题分咏,余颇警南唐之失政,艺川见之,温曰:“若此多情人,岂可不从末减乎。”乃以自填《黄金缕》示予曰: “重幢又见江南李。垓下悲歌,变出柔肠里。懊恼小楼风又起。天涯何处黄花水。撮襟题遍澄心纸。好个翰林,可惜为天子,流水落花春去矣。断肠犹说鸳鸯寺。”组织往事,意在言表,真咏古之妙则,甚愧余之褊且腐也。牵连书之,以俟后之续《词苑丛谈》者。容若所著,又有《大易集成粹言》八十卷、《陈氏礼记集说补正》三十八卷、《通志堂集》二十卷。
容若妇沈宛,字御蝉,浙江乌程人,著有《选梦集》。述庵《词综》不及选。《菩萨蛮》云:“雁书蝶梦皆成沓,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骢系月中。 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丰神不减夫婿,奉倩神伤,亦固其所。检集中悼亡之作,不下十数首,其《沁园春》自序云: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呜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君圆。”觉后感赋长调:“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回怎恋。自那番摧折,无衫不泪,几年恩爱,有梦何妨。最苦啼鹃,频催别鹄。赢得更阑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末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信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堪伤。欲结绸缪,翻伤漂泊,两处鸳鸯各自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入愁乡。”容若颇多自度曲,《玉连环影》三十一字、《落花时》五十二字、《添字采桑子》五十字,与《促拍采桑子》字同句异,《秋水》一百一字,《青衫湿遍》一百二十二字,一曰《青衫湿》,《湘灵鼓瑟》一百三十二字,一曰《剪字捂桐》是也。若《踏莎美人》六十二字、《翦湘云》八十八字,则梁汾所度,取而填者。容若所与游皆知名士。震泽赵函曰:“惠山之阴,有贯华阁者,在群松乱石间,远绝尘轨。容若息从南来时,尝与迦陵、梁汾、荪友信宿其处,旧藏容若绘像及所书阁额,近毁于火,甚可惜也。”(纳兰词序)而稗官《红楼梦》一书,或传为容若而作,虽无左证,然相其情事,颇相类也。若随园以为记曹通政,殆不然欤。
——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七
见《词话丛编》第4册
国初诸老之词,论不胜论。而最著者,除吴、王、朱、陈之外,莫如棠村。秋岳、南溪、珂雪、蓻香、华峰、饮水、羡门、秋水、符曾、分虎、晋贤、覃九、蘅圃、松坪、西堂、萃野、紫纶、奕山诸家,分道扬镳,各树一帜。而饮水、羡门、符曾、分虎,尤为杰出。
——陈廷焯《词坛丛话》
见《词话丛编》第4册
容若《饮水词》,在国初亦推作手,较《东白堂词》(终世南撰)似更闲雅。然意境不深厚,措词亦浅显。余所赏者,惟《临江仙,寒柳》第一阕,及《天仙子·渌水亭秋夜》、《酒泉子》(谢却茶靡)一篇,三篇耳,余俱平衍。又《菩萨蛮》云:“杨柳乍如丝。故园春尽时。”亦凄惋,亦闲丽,颇似飞卿语,惜通篇不称。又《太常引》云、“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梦醒。”亦颇凄警,然意境已落第二乘。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见《词话丛编》第4册
容若《饮水词》,才力不足。合者得五代人凄惋之意。余最爱其《临江仙·寒柳》云:“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言中有物,几令人感激涕零。容若词亦以此篇为压卷。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4册
有明以来榭、频伽词家断推湘真第一,饮水次之。其年、竹垞、樊榭、频枷,尚非上乘。
——谭献《复堂词话》
见《词话丛编》第4册
戴园独居,诵本朝人词,悄然于钱葆馚、沈遹声,以为犹有黍离之伤也。蒋京少选《瑶华集》,兼及云间三子。周稚圭有言:“成容若、欧、晏之流,未足以当李重光。”然则重光后身,惟卧子足以当之。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4册
文字无大小,必有正变,必有家数。《水云楼词》(珂谨按:即蒋春霖著)。固清商变徽之声,而流别甚正,家数颇大,与成容若、项莲生二百年中,分鼎三足。……三家是词人之词。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4册
依声之学,国朝为盛,竹垞、其年、容若鼎足词坛。陈天才艳发,辞风横溢。朱严密精审,造诣高秀。容若《饮水》一卷,《侧帽》数章,为词家正声。散璧零矶,字字可宝;杨蓉裳称其骚情古调,侠肠俊骨,隐隐奕奕,流露于毫褚间。玉津少年所为《铁笛词》一卷,刻羽调商,每逢凄风暗雨、凉月三星,曼声长吟。时恨不与容若同时耳。
——胡薇元《岁寒居词话》
见《词话丛编》第5册
性容若填词诗云:“诗亡词乃盛、比兴此焉托。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冬郎一生极憔悴。判与三闾共醒醉。美人香草可怜春,凤蜡红巾无限泪。芒鞋心事杜陵知,只今惟赏杜陵诗。古人且失风人旨。何怪俗眼轻填词。词源远过诗律近,拟古乐府特加润。不见句读参差三百篇,已自换头兼转韵。”愚按:容若词与顾梁汾唱和最多。“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两语,则容若自道甘苦之言。然容若词幽怨凄黯,其年词高阔雄健,犹之晋侯不能乘郑马,赵将不能用楚兵,两家诣力,固判然若别也。
——张德瀛《词徵》
见《词话丛编》第5册
容若《太常引》云:“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梦醒。”竹垞《沁园春》词云:“沉吟久,怕重来不见,见又魂消。”二词缠绵往复,郭子玄何必减庾子嵩。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弯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王国维《人间词话》
见《词话丛编》第5册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纳兰容若为国初第一词手。其饮水诗《填词》古体云:“诗亡词乃盛,比兴此焉托。往往欢娱工,不如优患作。冬郎一生极憔悴,判与三闾共醒醉。美人香草可怜春,凤蜡红巾无限泪。芒鞋心事杜陵知,抵今惟赏杜陵诗。古人且失风人旨,何怪俗眼轻填词。词源远过诗律近,拟古乐府特加润。不见句读参差三百篇,已自换头兼转韵。”容若承平少年,乌衣公子,天分绝高,适承元明词敝,甚欲推尊斯道,一洗雕虫篆刻之讥。独惜享年不永,力量未充,未能胜起衰之任。其所为词,纯任性灵,纤尘不染,甘受和,白受采,进于沉着浑至何难矣。慨自容若而后,数十年间,词格愈趋愈下。东南操机之士,往往高语清空,而所得者薄。力求新艳,而其病也尖。微特距两宋若霄壤,甚且为元明之罪人。筝琶竞其繁响,兰荃为之不芳,岂容若所及料者哉。
一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五
见《词话丛编》第5册
容若与顾梁汾交谊甚深,词亦齐名,而梁汾稍不逮容若,论者曰失之脆。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饮水词》有云:“吹花嚼蕊弄冰弦。”又云:“乌丝阑纸娇红篆”,容若短调,轻清婉丽,诚如其自道所云。其慢词如《风流子·秋郊即事》云:“平原草枯矣。重阳后、黄叶树骚骚。记玉勒青丝,落花时节,曾逢拾翠,忽听吹箫。今来是,烧痕残碧尽,霜影乱红凋。秋水映空,寒烟如织,皂雕飞处,天惨云高。 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萧。自与东君作别,刬地无聊。算功名何许,此身博得,短衣射虎,沽酒西郊。便向夕阳影里,倚马挥毫。”意境虽不甚深,风骨渐能骞举,视短调为有进,更进,庶几沉着矣。歇拍“便向夕阳”云云,嫌平易无远致。
——同上
见《词话仄编》第5册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道明禅师答庐行者语,见《五灯会元》。纳兰容若诗词命名本此。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梁汾营救汉槎事,词家纪载綦详。惟《梁溪诗钞·小传》注: “兆骞既入关,过纳兰成德所,见斋壁大书;‘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不禁大拗。”云云,此说他书未载。昔人交谊之重如此。又《宜兴志·侨寓传》。“梁汾尝访陈其年于邑中,泊舟蛟桥下。吟词至得意处,狂喜,失足堕河。一时传为佳话。”说亦仅见,亟附著之。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香海棠馆词话》及《薇省词钞》梁汾小传后,载顾、成交谊綦详。阅武进汤曾辂先生(大奎、贞愍之祖。)《炙砚琐谈》一段甚新,为他书所未载,亟录如左。“纳兰成德侍中与顾梁汾交最密。尝填《贺新凉》词为梁汾题照,有云:‘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梁汾答词亦有‘托结来生休悔,之语。侍中殉后,梁汾旋亦归里。一夕,梦侍中至,曰:‘文章知己,念不去怀。泡影石光,愿寻息壤。’是夜,其嗣君举一子、梁汾就视之,面目一如侍中,知为后身无疑也,心窃喜甚。弥月后,复梦侍中别去。醒起,急询之,已卒矣。先是侍中有小像留梁汾处,梁汾因隐寓其事,题诗空方。一时名流,多有和作。像今存惠山草庵贯华阁。云自在龛藏《天香满院图》,容若三十二岁像也。朱邸峥嵘,红阑录曲,老桂十数株,柯叶作深黛色,花绽如黄雪。容若青袍络缇,伫立如有所忆,貌清癯特甚。禹鸿护之鼎笔。”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容若《梦江南》云:“新来好,唱得虎头词。一片冷香惟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标格早梅知。”即以梁汾咏梅句喻梁汾词。赏会若斯,岂易得之并世。
——况周颐《蕙风词话》续编卷一
见《词话丛编》第5册
寒酸语,不可作,即愁苦之音,亦以华贵出之,饮水词人,所以为重光后身也。
——《蕙风词话附录,夏敬观(蕙风词话论评冷
见《词话丛编》第5册
作词至于成就,良非易言。即成就之中,亦犹有辨。其或绝少襟抱,无当高格,而又自满足,不善变。不知门径之非,何论堂奥。然而从事于斯,历年多,功候到,成就其所成就,不得谓非专家。凡成就者,非必较优于未成就者。若纳兰容若,未成就者也,年龄限之矣。若厉太鸿,何止成就而已,且浙派之先河矣。
绝少襟抱,无当高格,又自满足,不善变,不知门径之非,乾嘉时此类词甚多。盖乾嘉人学乾嘉词者,不得谓之有成就,尤不得谓之专家,况氏持论过恕。其下以纳兰容若、厉太鸿为喻,则又太刻。浙派词宗姜、张,学姜、张亦自有门径,自有堂奥,姜、张之格,亦不得谓非高格,不过与周、吴宗派异,其堂奥之大小不同耳。
——同上
见《词话丛编》第5册
纳兰小令,丰神迥绝,学后主未能至,清丽芊绵似易安而已。悼亡诸作,脍炙人口。尤工写塞外荒寒之景,殆扈从时所身历,故言之亲切如此。其慢词则凡近拖沓,远不如其小令,岂词才所限钦。
——蔡高云《何亭词论》
见《词活丛编》第5册
纳兰眷一女,绝色也,有婚姻之约,旋此女入宫,顿成陌路。容若愁思郁结,誓必一见,了此宿因。会遭国丧,喇嘛每日应入宫唪经,容若贿通喇嘛,披裂装,居然入宫,果得一见彼妹,而宫禁森严,竟如汉武帝重见李夫人故事,始终无由通一词,怅然而去。
——蒋瑞藻《小说考证》引《海沤闲话》
清初词家,尤以纳兰成德为最胜。……集中令词妙制极多,而慢词则非擅,偶学苏辛,未脱形迹。周之琦云:“容若长调多不协律,小令则格高韵远,极缠绵婉约之致,能使残唐坠绪绝而复续,第其品格,殆叔原、方回之亚。”
——王易《词曲史》
人谓其出于《花间》及小山、稼轩,乃仅以词学之渊源与功力言之,至其不朽处,固不在于此也。梁佩兰祭先生文曰:“黄金如土,惟义是赴。见才必怜,见贤必慕。生平至性,固结于君亲,举以待人,无事不真。”夫梁氏可谓知先生者矣。先生之待人也以真,其所为词,亦正得一真字,此其所以冠一代排余子也。同时之以词名家者如朱彝尊、陈维崧辈,非皆不工,只是欠一真切耳。
——张任政《纳兰性德年谱·自序》
先生笃友谊,生平挚友如严绳孙、顾贞观、朱彝尊、姜宸英蜚,初皆不过布衣,而先生固已早登科第,虚己纳交,竭至诚,倾肺腑。又凡十之走京师,咤傺而失路者,必亲访慰藉;及邀寓其家,每不忍辞去,间有经时之别,书札、诗、词之寄甚频。……惟时朝野满汉种族之见甚深,而先生友俱江南人,且皆坎坷失意之士,惟先生能知之,复同情之,而交谊益以笃。
——同上
《饮水词》“西郊冯氏园看海棠,因忆香严词有感”。《皖溪沙》一阕,有“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云自今年”之句。按龚芝麓有《香严斋所著词》曰:香严词龚尝有《蓦山溪》:“重来门巷,尽日飞红雨”二句,为当时所传诵。观容若此词,似不胜重来之感。云忆《香严词》未知何指,《通志堂集》原本复将此删去,王俨斋谓为“柔情一缕,能令九转肠回,虽山抹微云君,不能道也。”
——张任政《纳兰性德年谱·丛录》
《采桑子》云:“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梁,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后之读此词者,无不疑及与悼亡有关,并引以推证其悼亡年月。余近读梁汾《弹指词》有和前韵一首,词云:“分明抹丽开时候,琴静东厢,天样红墙,只隔花枝不隔香。 檀痕约枕双心字,睡损鸳鸯,孤负新凉,淡月琉棂梦一场。”观上二首,咏事则一,句意又多相似,如谓容若词为悼亡妻作,则闺阁中事,岂梁汾所得言之。
——同上
陈其年《湖海楼词》卷一有《点绛唇》和成容若韵。卷十九《金缕曲》赠成容若,词云:“丹风城南路,看纷纷崔庐门第,邹枚诗赋。独炙鹅笙潜趁拍,花下酒边闲谱。己吟到最销魂处。不值一钱张三影,尽旁人拍手椰榆汝。何至作,温韦语。 总然不信填词误。忆平生几枝红豆,江南春暮。昨夜知音才握手,笛里飘零曾诉。长太息钟期难遇。斜插侍中貂更好,箭骻鸣从猎回中去。堂堂甚,为君舞。”
——同上
吴天章《莲洋集》卷十一《题楞伽出塞图》五古云:“出关塞草白,立马心独伤。秋风吹雁影,天际正茫茫。岂念衣裳薄,还惊鬓发苍。金闺千里月,中夜拂流黄。”按容若号楞伽山人。又观其送顾梁汾诗云:“故人零落怅何之,犹把楞伽幼妇词。”是必指容若矣。《饮水词》有“自题小照”《太常引》二阕,第一首上半截云:“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长亭短亭。”似出塞之音也。
——同上
渌水亭与唐实君话旧:“镜里清光落槛前,水风凉逼鹭鸶肩。菰蒲放鸭空滩雨,杨柳骑牛隔浦烟。 双眼乍开疑入画,一樽相属话归田。江糊词客今星散,冷落池亭近十年。”(查慎行《敬业堂集》)
——同上
吴天章送顾梁汾南归云:“谷帘泉好曾参渴,夜合花开罢赋诗。金马才名狂客散,斜川风景酒人知。”盖伤乙丑五月事也。(《莲洋集》卷十一)
——同上
顾梁汾登黄鹤楼赋《大江东去》末云:“等闲孤负第三层上风月。”附注云:“呜呼!容若已矣!余何忍复拈长短句乎?是日狂醉,忆桑榆墅有三层小楼,容若与余乘月去梯,中夜对谈处也。因寓此调,落句及之。”(《弹指词》卷下)
——同上
姜西溟跋《同集书》后:往年容若招余与荪友、梁汾集《花间》、《草堂》,剧论文史,摩婆书画云云。而梁汾晚年于端文公祠后,构室三楹,南窗对惠山,颜曰“花间草堂”,其倦倦于者游如此。(毛际可《安序堂文钞》卷十四《花间草堂记》)
——同上
姜西溟跋《同集书》后:“往年容若招予往龙华僧舍,日与荪友、梁汾诸子集《花间》、《草堂》,剧论文史,摩擎书画,于时禹子尚基亦间来同此风味也。自后改葺《通志堂》,数人者复晨夕相对,几案陈设,尤极精丽,而主人不可复作矣。荪友已前出国门,梁汾羁栖荒寓,行一年所,今亦将妻子归矣。落魂而留者,惟予与尚基耳。阅荪友、容若此书,不胜聚散存殁之感!而予于容若之死,尤多慨心者,不独以区区朋游之好而已也。此殆有难为不知者言者。若余书偶然涉笔,不知尚基何缘收此,然亦足以见姓名于其间,志一时之胜概云尔。”(四库本《湛园未定稿》卷八)
——同上
余旧有《菊庄词》为昊孝廉汉槎在宁古塔寄至朝鲜,有东国会宁都护府记官仇元吉题余词云:“中朝买得菊庄词,读罢烟霞照海媚。北宋风流何处是,一声铁笛起相思。”故王阮亭先生有“新传春雪咏,蛮缴织弓衣”之句。益都相国冯公有“记载三长拎虎观,风流一调动鸡林”之句。皆一时实录也。同时有以成容若《侧帽词》、顾梁汾《弹指词》寄朝鲜者,朝鲜人有“谁料晓风残月后,而今重见柳屯田”句,惜全首不传。(徐釻《词苑丛谈》卷五)
阮葵生《茶余客话》所载有昊汉槎戍宁古塔,行苟携《菊庄》、《侧帽》、《弹指》三词之语。按汉槎出塞,容若年仅五岁,安有携其《侧帽词》之理?徐釻《词苑丛谈》则云:有以成容若《侧帽词》、顾贞观《弹指词》寄朝鲜。则非汉搓携去明矣。《茶余客话》又云:“有朝鲜使臣仇元吉、徐良畸以一饼金购去。”《词苑丛谈》则云:“寄至朝鲜”,此篇系徐氏记载本人事实,当无不确,特录之以正阮氏之误。
——同上
“尝读吕汲公杜诗年谱,首开元辛巳,年已三十,盖晚成者也。李长吉未及三十,已应玉楼之召,若比少陵,则毕生无一诗矣。然破锦囊中,石破天惊,卒于少陵同寿,千百年大名之垂,彭殇一也。犹昙之花,刹那一现。灵椿之树,八千岁为春秋。岂计修短哉。”此成容若书《昌谷集》后语也。容若较昌谷多四岁耳。其?《侧帽》《饮水》之篇,在当时已有“井水吃处,无不争唱”。今又百六七十年,倚声家直耸为李煜后一人,虽阳春、小山不能到,其书昌谷殆若自逭,岂非徽哉。咸丰己未,腊月读此集一过,漫书其后,邵亭眲叟。(见北平〔按:即今北京〕图书馆藏莫友芝旧藏《通志堂集》)
——同上
陈聂恒《栩园词弁》录顾梁汾书云:“国初辇毂诸公,尊前酒边,借长短句以吐其胸中。始而微有寄托,久则务为谐畅。香严、仙圃领袖一时。惟时戴笠故交,担誉才子,并与游宴之席,各传唱和之篇。而吴越操觚家,闻风竞起,选者作者,妍媸杂陈。渔洋之数载广陵,实为斯道总持。二三同学,功亦难泯。最后吾友容若,其门第才华,直越晏小山而上之。欲尽海内词人,毕出其奇。远方骎骎,颇有应者。而天夺之年,未几辄风流云散,渔洋复位高望众,绝口不谈。于是向之言词者,悉去而言诗古文辞。回视《花间》《草堂》,顿如雕虫之见耻于壮夫哉。虽云盛极必衰,风会使然,然亦颇怪习俗移人,凉懊之态,侵淫而入于风雅,可为太息。”
——同上
丁药园澎曰:“容若填词,有《饮水》《侧帽》二本,大约于尊前马上得之。读之如名葩美锦,郁然而新。又如太液波澄,明星皎洁。宋初周待制领大晟乐府,比切声调十二律,柳屯田增至二百余阕,然亦有昧于音节,如苏长公,犹不免铁绰板之讥。今容若以侍卫能文,少年科第,间为诗余,其工于律吕如此,惜乎不能永年,悲夫!”
——同上
聂晋人曰:“容若为相国才子,少工填词,香艳中更觉清新,婉丽处又极俊逸,真所谓笔花四照,一字动移不得者也。惜乎早赴修文,所谓‘天雨粟,鬼夜哭’果有之耶?”
——同上
容若构一曲房,属藕渔书额曰“鸳鸯社”,顾梁汾有《桃源忆故人》词云:“千金一刻三春夜,转眼水流花谢。已觉都成梦活,只是伤心也。 分明有恨如何写,判得今生暂舍。还拟他生重借,领袖鸳鸯社。”玩此词语气,当作于容若去世之后。(《弹指词》卷下)
——同上
忍草庵旧藏纳兰容若遗像,并所书贯华阁额,重九后二日,偕钟士奇访之,额与像俱已毁弃。慨然题壁。“中酒才过裂叶风,寻秋乱踏四山空。贯华阁子梦边鹿,饮水词人夭外鸿。变灭浮岚攒紫翠,萧森老树碎青红。销魂绝代佳公子,侧帽风流想象中。”(赵函《乐潜堂集》卷一)
——同上
边袖石《十汉海诗》五绝句录三:“平泉花木翠回环,相国楼台占此间。二百年来人事改,夕阳青映隔城山。”“饮水新词制最工,乌丝格调宛相同。笛床琴荐清歌夕,犹有平原结客风。”“鸡头池涸谁能记,渌水亭荒不可寻。小立平桥一惆怅,西风凉透白鸥心。”(《健修堂集》卷十一)
——同上
纳兰容若工书,妙得拨镫法,临摹飞动。晚乃笃志于经史,且欲窥性命之旨(《八旗文经》)。其书法摹褚河南临本《楔帖》,间出入《黄庭内景经》(《檐园集》)。所与游皆一时名士,尝集宋元以来说经之书,刻为《通志堂经解》。精鉴藏、善书、能诗、尤工于词。(《昭代名人尺犊小传》曼殊震钧《国朝书人辑略》卷二)
——同上
梁任公《渌水亭杂识跋》:“容若小词,直追李主。其刻《通志堂经解》为经学家津逮。其纪地胜,摭史实,多有佳趣。偶评政俗人物,见地超绝。诗文评益精到,盖有所自得也。卷末论释老,可谓明通。其言曰:‘一家人相聚,只说得一家话,自许英杰,不自知孤陋也。’可谓僧儒辟异端者当头一棒。翩翩一浊世公子,有此器识,且出自满洲,岂不异哉。使永其年,恐清儒皆须让此君出一头地也。戊午八月病中读竟记。”(《饮冰室文集》卷七十七)
——同上
纳兰容若者,北门相国公之子也。负轶才,不永年。有弟纳兰恺功,方求知名士为师,而先生(按:指唐孙华)方客常洲宋文格所。会文格薨,北门相公遂礼先生而致之宾馆。恺功年富志锐,慧辨过人,每举史传僻事疑义,以相责难,先生引端竟绪,答无留滞,恺功心厌气折。后位至六卿,久长翰林,其视诸翰林,莫先生若,先生解组后,存间不绝,为刻诗集若干卷。晚年寄草堂资,而先生始有息庐之筑。(顾陈游《唐孙华传》)
——同上
《天香满院图》,禹之鼎绘。朱邸峥嵘,红阑绿曲,老桂数株,柯叶作深黛色,花绽如黄雪。一人青袍缇络,伫立若有所思,貌清癯特甚,容若三十一岁像也。江阴缪蓺风藏。(《蕙风词话》卷五)
按此图,今藏缪氏后人。无款识,无题跋,昔蓺风于沪上,征名流题诗文甚多。据其语人云,系相传为容若像。然考之《通志堂集》及同时他家集中,均未之及,不足征信。今有正书局《中国名画集》第十集有影印片,录此备考。
——同上
双凤砚,为容若故物。朱竹垞镌跋,为某旗人藏,今以数百金质于日本某氏,有拓片。
——同上
抄手形砚(即火砚),左侧镌“纳兰成德藏”五字。右侧有梁节庵刻铭:“天有日,人有心,蕺山砚,泪涔涔。”十二字,今江宁邓氏藏。
——同上
赵孟頫《鹊华秋色图》长卷,董香光跋。后入内府,庚午十月,获见于故宫钟粹宫。盖有“成德容若”方章二,“成德”方章二,“楞伽真赏”方章,“容若书画”方章一,“楞伽山人”图章四,“楞伽”圆章四。
——同上
雍正三年六月初七日上谕:“且年羹尧又系明珠之孙婿。”按羹尧,康熙三十九年进士(生年莫考),是年捞叙仅二十七岁,必非妻撰叙女,容若长撰叙十九岁,是年四十六岁,则所谓明珠孙婿,当为容若之婿也。
——同上
论有清一代词人,向以太清与容若并称,余尝以为容若词自秀雅,而太清之真淳本色,则非容若所及。
——齐燕铭见《一氓题跋·西泠印社木活字本东海渔歌》
成容若雍荣华贵,而吐属哀怨欲绝,论者以为重光后身,似不为过。所作《饮水》、《侧帽词》,皆非全稿。自来有徐健庵、张纯修、袁兰村、周稚圭、张诗舲、汪珊渔、伍崇暖、许迈孙诸刻本,互有异文,亦互有阙略。伍刻据汪刻校订,共三百四十二阕,最为完备。然余尚补得五阕,其一阕为《渔歌子》,风致殊胜。词见徐虹亭《枫江渔父图》,当时题者颇众,如屈大均、王阮亭、施愚山、彭羡门、严荪友、李劬庵、归
孝仪及益都冯相国,皆有七绝咏之。惟容若题小令云:“收却纶竿落照红。秋风宁为剪芙蓉。人淡淡,水蒙蒙。吹入芦花短笛中。”一时胜流,咸谓此词可与张志和《渔歌子》并称不朽。
——唐圭璋《词学论丛·成容若(渔歌子)》
王渔洋诗主神韵自然,干词为近。纳兰容若,清词中之南唐;朱竹埠,清词中之北宋。蒋鹿潭、项莲生,为有清词人之词,然以家数论,余以为蒋为大。。
——张伯驹《丛碧词话》
见《词学》第1辑
清初的词家如钱谦益、吴伟业、宋碗、曹溶等人的作品,虽也深杂以兴亡离乱之感,但仍未摆脱明词的庸弱风气,并无特殊成就。比较出色的是满族词人纳兰性德。他的《饮水》、《侧帽》二集宗尚李僵,情致深婉,小令尤为清丽.王国维以为:“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人间词话》)可谓评价甚高了。
——周笃文《金元明清词选序》
词与文章,历代各有其风格。……若再断代言之,同时竞爽,自各极其胜场。十国蕃艳之中,南唐二主独以至情见著。北宋柳缩贺疏,周雅秦秀。南宋吴密姜苍,张俊周丽。元则遗山天颖,惟以雄胜。明仅二陆沈著可诵。清初饮水华贵,清末僵村、蕙风并师半唐,而一尚学力,一兼天分,此则不可以断代持分野之论矣。
——赵尊岳《填词丛话》
见《词学》第3辑
纳兰的悼亡词不仅拓开了容量,更主要的是赤诚淳厚,情真意挚,几乎将一颗哀坳追怀、无尽依恋的心活泼泼地吐露到了纸上。所以,是继苏轼之后在词的领域内这一题材作品最称卓特的一家。王国维《人间词话》说“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云云,如以之论纳兰悼亡词是确切的。
——严迪昌《清词史》
纳兰塞外行吟词既不同于遣戍关外的流人凄楚哀苦的呻吟,又不是卫边士卒万里怀乡之浩叹,他是以御驾亲卫的贵介公子身份扈从边地而厌弃仕宦生涯。一次次的沐雨栉风,触目皆是荒寒苍莽的景色,思绪无端,凄清苍凉,于是笔下除了收于眼底的黄沙白茅、寒水恶山外,还有发于心底的“羁栖良苦”的郁闷。
——同上
从某种角度看,纳兰不但不是“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恰恰是受汉儒文化艺术的薰陶甚浓重,才感慨倍多,遥思腾越。如《蝶恋花·出塞》(今古河山无定据,略)几乎是孤臣孽子的情绪了……
——同上
纳兰性德的生平行径颇多奇特的矛盾现象,……对此,或有揣度性德因先代部族为爱新觉罗氏所灭,故怀隐憾于清王朝;或认为其与汉族著名文人结交是奉有“密旨”之类,意在笼络监视。诸如此类均属推测,尚无确凿的佐证材料。
——同上
纳兰天资聪颖,富情感,又深受汉族传统文化薰陶,故他厌苦鞍马扈从,鄙视宦海倾轧,转而“甚慕魏公子之饮醇酒近妇人”(《手简·寄张纯修》)的清狂通脱生涯。加之早丧爱妻,凄苦由衷,于是益多厌倦尘俗的心绪。至于与江南最著名的文豪们的交接,原与其座师徐乾学兄弟有关。徐氏为顾炎武之甥,孚声望,江浙文士大都有往来。纳兰之结识顾贞观等,徐乾学为中介者。同时,纳兰能仗义解囊,更重要的是他才情富艳,颇为猾狂如姜宸英辈赏识,所以缔为深交。康熙十七年下旨征召“鸿博”之前,所谓满汉之防亦已渐弛,时势为纳兰的处世行事提供了机缘。
——同上
如果说,以上手足情、骨肉谊的抒述大抵仍属“生离”,那么,“悼亡”词则是亲情词中“死别”永诀的苦哀之吟。在中国古代诗歌中,“悼亡”诗应属爱情诗的补充部分,这种诗创作现象及特定题材的形成,是与长期封建礼教及宗法制度有关。倘单以狭义的儿女情的恋唱的爱情诗来看,诚如当年朱自清先生所说过的那样,并不发达,然而一当将视线扩展,将包括“悼亡”之作在内的有关题材纳入爱情诗题材,情况的估衡显然就不同了,悼亡诗最早可推溯到《诗经》中的《绿衣》,而自潘岳《悼亡诗》传世后,代有名篇,唐宋之间,李商隐、陆游的悼亡之作尤见动人心弦。词则自苏轼《江城子》及贺铸的《死悟桐》即《鹧鸪天》外,佳篇不多,即真挚地追念哀悼夫妻伉俪的生死之情的作品极少。只是到了清初纳兰性德出,悼亡词始成词创作的一个重要题材,并获得卓越的成就。差不多在这同时,阳羡词人的“悼亡”词足堪与纳兰并驱,于是开清同题材的又一大宗。
——严迪昌《阳羡词派研究》
清初各大家词(尤其如纳兰)皆明白可诵可懂,盖皆习《花间》、北宋名作,取法乎上,此开国现象也。清末学梦窗、碧山则取法乎下矣,其作品大都不知所云,自谓艰深,实则不通而已。此国家将亡之联兆也。文章若可以视世运,此其适例矣。盖此彼学南宋,非顽靡难解,即文理错乱。梦窗其尤劣者也。
——吴世昌《词林新话》
亦峰以容若为才力不足可见有眼无珠。
——同上
容若《浣溪沙》:“消息谁传到拒霜?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银蒜押帘人寂寂,玉钗敲竹信茫茫,黄昏开也近重阳。”此必有相知名菊者为此词所属意,惜其本事已不可考。
——同上
容若《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棋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上结“沉思往事”,下联即述往事,故歇拍有“当时”云云。“赌书”句用易安《金石录后序》中故事,知此首亦悼亡之作。况氏乃谓“酒中茶半”,又“嫌费词”,况君于前人书所记不多。
——同上
容若《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块。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此亦悼亡词。“昔”即“夕”字,见《左传》。
——同上
容若《蝶恋花·出塞》:“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此首通体俱佳。唯换头“从前幽怨”不叶,可倒为“幽怨从前”。
——同上
蕙风论作词之成就,曰:“凡成就者,非必较优于未成就者。若纳兰容若,未成就者也,年龄限之矣。若厉太鸿,何止成就而已,且浙派之先河矣。”下应续:然不及纳兰远甚,则天分限之也。
——同上
……资本主义因素在清初被全面打了下去,在那儿位所谓“雄才大略”的君主的漫长统治时期,巩固封建小农经济、压抑商品生产、全面闭关自守的儒家正统理论,成了明确的国家指导思想。从社会氛围、思想状貌、观念心理到文艺各个领域,都相当清楚地反射出这种倒退性的严重变易。与明代那种突破传统的解放潮流相反,清代盛极一时的是全面的复古主义、禁欲主义、伪古典主义。从文体到内容,从题材到主题,都如此。作为明代新文艺思潮基础的市民文艺不但再没发展,而且还突然萎缩,上层浪漫主义则一变而为感伤文学。
所以,很有意思的是,这种由于具有社会历史内容的人生空幻的时代感伤,甚至也可以出现在纳兰词里。就纳兰词的作者本人说,皇室近亲,贵胄公子,少年得志,世代荣华,身为满人,不应该有甚么家国哀、人生恨,然而其作品却是极其哀怨沉痛的:(举例略)
……应该说,本没有也不会有甚么痛苦忧愁,然而却总感风雨凄凉,不如还睡,是那样的抑郁、烦闷和无聊。尽管富贵荣华,也难逃沉重的厌倦和空幻。这反映的不正是由于处在一个没有斗争、没有激情、没有前景的时代和社会里,处在一个表面繁荣平静、实际开始颓唐没落的命运哀伤么?“一叶落而知秋”,在得风气之先的文艺领域,敏感的先驱者们在即使繁华富足、醉生梦死的环境里,也仍然发出了无可奈何的人生空幻的悲叹。这其实也正是一种虽看不见具体内容却仍有深广含义的“有意味的形式”,内容已积淀、溶化在情感形式中了。
——李泽厚《美的历程》
最擅小令,誉其为清代令词之冠亦不为过。其长调亦情辞俱美、格韵高远,然未如小令之独步一时。容若为纯情词人,词以情取胜。纳兰词内容比较单薄,基本上局限在个人抒情的狭小天地里:爱情、友情、乡情等。范围既狭窄,纳兰词之影响面广、感人程度深,固然有赖于其艺术,更重要的在干它据有一种内美——感情真挚。正是这种内美,使纳兰词生命之树长青。
——许宗元《中国词史》
纳兰词艺术性极强,有四个主要特色。其一,作为婉约名家,融浓重的感伤情绪于清新婉丽之中,是他的艺术个性。它同时具有雄健郁勃之风,如《金缕曲·赠梁汾》,曾得徐釚佳评:“词旨嵚崎磊落,不舍坡老、稼轩。”(《词苑丛谈》)其二,擅长白描手法。纳兰词均不事雕饰,纯任性灵。其三,追求并达到骚雅、高古的意境。其四,语言自然、生动,语出丹田,如出水芙蓉。
——同上
毛泽东批语:纳兰《江城子·咏史》“巫嵩之类”;《蝶恋花‘出塞》“看出兴亡”;《菩萨蛮》(君何事轻别离)(催花未歇花奴鼓)(晶帘一片伤心白)(乌丝画作回纹纸)“悼亡”;《清平乐》〔风鬟雨鬓)“赠女友”;《临江仙·寒柳》“悼亡”。
——《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
○纳兰性德年表
纳兰性德〔1655.1一1 685.5)
1654—1655(顺治}11年甲午一12年乙未)
是年阴历12月12日性德生,而于公历则为1655年l月。
父明珠,母觉罗氏。
1655(顺治12年乙未) 一岁
吴锡秦留仙松龄19岁成进士,授检讨。
是年严绳孙31岁
陈维崧29岁
顾贞观27岁
梁佩兰26岁
姜宸英26岁
朱彝尊5岁
昊兆骞23岁
秦松龄19岁.
韩 菼14岁
1656(顺治13年丙申) 二岁
郑成功进攻闽、浙沿海。
1657(顺治14年丁酉) 三岁
吴三挂平西,入黔攻李定国。
吴江吴汉槎兆蓦27岁举乡试。
1658(顺治15年戊戌) 四岁
三月汉搓以丁酉科场案,自礼部逮捕至刑部。
1659(顺治16年己亥) 五岁
郑成功、张煌抗清,攻取镇江。
夏,汉槎谪戍宁古塔,七月十一抵戍所。
1660(顺治17年庚子) 六岁
冬,汉槎妻葛氏,至戍所省夫。
1661(顺治18年辛丑) 七岁
正月丙辰世祖顺治崩,康熙(是年康熙8岁,较纳兰长1岁)即位。
三月,苏、淞“奏销案”。
七月,“哭庙案”。
十二月,吴三桂入昆明,明永历亡。
1662(康熙元年壬寅) 八岁
郑成功卒于台湾。李定国卒于勐腊,吴三桂等藩镇势力益增。
1663(康熙2年癸卯) 九岁
五月,《明史》狱。
1664(康熙3年甲辰) 十岁
明珠擢内务府总管。
性德《一斜珠·元夜月蚀》约作于是年。
1665(康熙4年乙巳) 十一岁
卢兴祖擢广东总督。
1666(康熙5年丙午) 十二岁
明珠授弘文院学士
七月,科举考试恢复八股文、经书、策简三场。
1667(康熙6年丁未)十三岁
康熙亲政。 明珠充修《世祖实录》副总裁
1668(康熙7年戊申) 十四岁
明珠授刑部尚书
1669(康熙8年己酉) 十五岁
五月,令捕鳌拜。
九月,明珠改迁都察院左都御史
1670(康熙4年庚戌)十六岁
徐乾学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
1671(康熙10年辛亥)十七岁
三藩势力益盛。
明珠充经筵讲官,十一月迁兵部尚书。
性德入国子监,经徐元文荐识徐乾学。
顾梁汾告归。
1672(康熙11年壬子) 十八岁
中顺天乡试举人。
1673(康熙12年癸丑) 十九岁
正月,上幸南苑,大阅,
三月,上视麦;赐韩菼等166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十月,上幸南苑行围。
十二月,吴三桂反。
举进士,以病未与廷对。
是年识诸师友(严绳孙、姜宸英、朱彝尊等)。
是年成婚(成婚日未详)。
有《摸鱼儿·送座主蔡德清先生》。
1674(康熙13年甲寅) 二十岁
三月,耿精患反。
六月,郑经取泉州
十二月,上议亲征,力谏乃止。
弟揆叙生。
1675(康熙14年乙卯) 二十一岁
闰五月,上幸玉泉山观禾。
八月,上幸南苑行围。
九月,上次昌平,诣明陵,致奠长陵,遣官分奠诸陵。
十月,上渴孝陵。
十二月,立皇太子。
是年战事频仍。
1676(康熙15年丙辰) 二十二岁
正月,上幸南苑行围。
八月,上奉太皇太后幸汤泉,十月还宫。
殿试二甲七名,赐进士出身。授三等侍卫。
十月,耿精忠降。
上幸昌平。有《虞美人》(高峰独石当头起)、《好事近》(马首望青山)等作。
识顾贞观,有《金缕曲·赠梁汾》、《金缕曲·再赠梁汾》。
有自寿词《瑞鹤仙》。
拟营救吴兆骞。
严绳孙南归。
1677(康熙16年丁巳) 二十三岁
二月,上幸南苑行围,大阅于南苑。
四月,上幸霸州行围。
五月,妻卢氏卒。
七月,上御便殿,召大学士等赐坐,论经史,因及前代朋党之弊,谕加警戒。以明珠、觉罗勒德洪为武英殿大学士:
九月,上发京师,渴孝陵,巡近边。
十月,上次汤泉。
是年有《青衫湿·悼亡》、《沁园春》等悼亡之作。 又有《洗溪沙》(藕荡桥边理钓筒)、《金人捧露盘·净业寺观莲,有怀荪友》、《清平乐》(角声哀咽)、《水龙吟·题文姬图》、《虞美人》(凭君料理花间课)等作。
1678(康熙17年戊午) 二十四岁
闰三月,上巡近畿。
顾贞观、吴菌次辑《饮水词》成。
五月,上幸西郊观禾。
六月,上以盛夏亢旱,步祷于天坛。
八月,吴三桂死。
九月,上奉太皇太后幸汤泉,晋渴孝陵。
十月,上巡近边,次滦河,阅三屯营兵(是月胤祯生)。
十一月,奉太皇太后还宫。
是年有《菩萨蛮·宿滦河》、题陈维崧填词图《菩萨蛮》等作。
姜西溟来京。
严绳孙、朱彝尊举博学鸿词至京。
1679〔康熙18年己未) 二十五岁
三月,御试博学鸿词于保和殿,授彭孙遹等50人侍读、侍讲、编修、检讨等官。丁酉,上幸保定县行围。《浣溪沙·大觉寺》或作于此时。
戊午,赐归允肃等}51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上出阜成门观禾。
十二月,上幸南苑。
严绳孙、秦松龄、朱彝尊、陈维崧授检讨。
与严绳孙,秦松龄、朱彝尊、陈维崧、姜西溟、张见阳等聚绿水亭观莲。有《台城路》等作。
姜西溟南归丁母忧,有《金缕曲·西溟言别,赋此赠之》、《潇湘雨·送西溟归慈溪》等作。
送张见阳有《菊花新·送张见阳令江华》词。
1680〔康熙19年庚申) 二十六岁
正月,上幸巩华城,遣内大臣赐奠昭勋公图赖墓。
二月,上幸南苑。
十一月丙辰朔,冬至,祀天于国丘。
是年有《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
《望海潮·宝珠洞》或作于是秋。
《点绛唇·咏风兰》或作于此年。
除夜有《浣溪沙》词。
1681(康熙20年辛酉) 二十七岁
二月,谒孝陵。
三月,上奉太皇太后幸遵化汤泉。
四月,还宫。
七月,赐宴瀛台,员外郎以上皆与焉,赐彩币。
九月,上次雄县,召见知州吴鉴。
十一月,云南平,昭告孝陵,车驾次蓟州。
乙亥,上猎于南山,发矢殪三虎。
十二月,己亥,三藩平定,上御太和门受贺,宣捷中外。冬吴兆骞归、馆之。
朱彝尊典江南。
秦松龄秋典江西.乡试,
人日有《青玉案》。
顾贞观南归丁母忧,有《术兰花慢·立秋夜雨送梁汾南行》、《于中好·送梁汾南还》、《为题小影》等作。
有《点绛曙·奇南海梁药亭》词。
1682(康熙21年壬戌) 二十八岁
二月,癸己。上东巡。戊戌,次山海关。
三月,上谒福陵、昭陵,驻跸盛京。
庚申,上由山道幸乌拉行围。辛酉,望祭长白山。乙亥,泛舟松花江。
四月,回銮。
五月,还京。诏宁古塔地方苦寒,流人改发辽阳。
明珠由太子太傅晋为太子太师。
于扈从中填词约有:
《长相思》(山一程)
《浣溪沙·姜女庙》
《浪淘沙·望海》
《清平乐·发汉儿村题壁》
《百字令·宿汉儿村》
《浣溪沙·小兀喇》
《如梦令》(万帐穹庐人醉)
《卜算子·塞梦》、《菩萨蛮》(问君何事轻离别)
是年有《菩萨蛮·梁份苕中》
八月,与郎谈使梭龙。是年十二月返京。此行中约作有:
《临江仙·永平道上》
《临江仙·卢龙大树》
《采桑子·九日》
《踏莎美人·塞外重九》
《采桑子·塞上咏莺花》
《浣溪沙》(身向云山那畔行)
《菩萨蛮》(黄云紫塞三千.里)
《浣溪沙》(万里阴山万里沙)
《天仙子》(梦里蘼芜青一剪)
《满庭芳》(堠雪翻鸦)
《青玉案·宿乌龙江》
1683(康熙22年癸亥) 二十九岁
二月,上幸五台山。
六月,上奉太皇太后避暑古北口。
七月,还宫。
九月,己卯,上奉太皇太后幸五台山。
壬辰,次长城岭(太皇太后还,上如五台山).
十月,上至五郎河行宫,奉太皇太后还京。
十一月,戊子,祭告孝陵。
癸巳,上巡幸边界。
十二月,还京。
是年有《金缕曲·寄梁汾》
又,以下诸词或作此年:
《一络索》(野火拂云微绿) 、《点绛唇》(午夜光寒)
《满江红》(代北燕南)
《浣溪沙》(已惯天涯莫浪愁)
《齐天乐·塞外七夕》
《月上海棠·中元塞外》
1684(康熙23年甲子) 三十岁
正月,上幸南苑行围。
二月,上巡幸畿甸,还驻跸南苑。
五月,上幸古北口。
七月,上驻跸英尼汤泉。
八月,还京。
九月,上启銮南巡。
十月,壬寅,次泰安,登泰山,祀东岳。
辛亥,次桃源,阅河工,临视天妃闸。
壬子,渡淮。
甲寅,次高邮湖。
丙辰,幸焦山、金山,渡扬子江。
戊午,驻苏州。
庚申,幸惠山。
十一月,壬戌,驻江宁。
癸亥,诣明陵致奠。
乙丑,泊舟燕子矶。
辛未,临阅高家堰,次宿迁,过白洋河。
戊寅,次曲阜。
己卯,诣先师庙入大成门,上大成殿。
庚寅,还京。
明珠权势益盛。
是年十月,吴兆骞卒。
是年约有词作:
《满江红·茅屋新成却赋》
《浣溪沙·古北口》
《浣溪沙》(脂粉塘空遍绿苔)
《浣溪沙》(十里湖光载酒游)
《满江红·为曹子清题其先人所构楝亭,亭在金陵署中》
《梦江南》十一阕
《摊破浣溪沙》(小立红桥柳半垂)
《浣溪沙·红桥怀古》
《摸鱼儿·午日雨眺》
1685(康熙24年乙丑) 三十一岁
二月,上巡幸畿甸。
四月,严绳孙辞职南归,有《水龙吟·再送荪友南归》。
五月三十日己丑,以“寒疾”卒。
六月,庚寅,上巡幸塞外。
戊戌,还京。
乙巳,上巡幸塞外。
1686(康熙25年丙寅)
葬纳兰氏于京西皂荚屯。
●后记
一本书的写成是需要作者付出辛勤的劳动的。
不过我要说的是,作者写成一本书还需要许多人的支持、鼓励和帮助的。譬如说写作中师友的解难、释疑,写成后编辑的审读和修改,付梓时工人师傅的劳动,出版后经销者的流通传播,等等,哪一样是少得了的?如果没有这许多人的操劳与帮助,书是不可能出来的。因此应该说在书上署名的是作者,而其实在作者的背后有许多的“无名英雄”。
我写这本《纳兰词笺注》正是由于亲朋、师友、编辑以及不知名的工人师傅给以支持和帮助才得以完成。所以,当这本书杀青的时侯,我自然想到他们,自然是不胜感激之情油然而起,我应当在这里对他们——无论是相识还是不相识的——深表谢忱!
但这里我要特别表示感谢的是:
山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马乃骝先生,他为我的研究提供了许多线索,使我在编写此书时少走了许多弯路;
北京社会科学院的阎崇年先生为我增补了论文索引;
中国第一档案馆的鞠德源先生为我解答了纳兰出使梭龙一事的正确地点;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廖仲安先生为我看了原稿,并提出二十多条修改意见和为我的注文作了若干条补充;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段启明先生为我这本书的出版,与廖仲安先生共同向北京出版社作了书面推荐,并为这本书的前言等提出了许多修改意见;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曹利华先生为本书之前言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王世微先生为本书之附录作了校阅;
首都师范大学科研处的张同印先生大力支持这本书的出版、热情地向北京出版社推荐;
北京师范大学古籍所的刘乃和先生为我积极引见对纳兰词夙有研究的朱鉴珉先生,朱先生特将他所注《于中好·咏史》一篇的注文示我,为我解开了此篇中史实的疑义;
北京出版社的孙恒年先生为本书的责任编辑,对书稿的写作提出许多中肯的修改意见;
北京出版社的文史室主任杨良志先生为本书的出版积极奔走,作了大量的工作;北京出版社的社长朱述新先生在目前学术著作出版难的情况下,却积极支持和帮助本书的出版;
光明日报的袁新文先生、中国书籍出版社的周兰先生协助搜集了论文索引;
此外,李世凯先生、高起祥先生、叶洁泉先生、叶树仁先生、刘铁相先生,以及我的家属等等,都为本书的出版给予了这样或那样的帮助。
还有,本书得到了北京社科著作出版基金的资助,如果没有这笔资助,书之出版是不可能的。
对这些师友亲朋和北京市社科联的鼎力支持、帮助,我除了记之如上,也只有在这里道声感谢!这是我的由衷之言,还能说些什么呢?
再者,冯统先生的《饮水词》(广东人民出版社《天风阁丛书》之一),是我这本《纳兰词笺注》的主要依据。冯先生对纳兰词己作了完善的校勘,而且是到目前为止收词最全的版本,这对我完成本书的写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尤其是《饮水词》之附录部分,冯先生收集了大童的很有价值的资料,这又给我诸多帮助。因此,我在这里向冯先生表示深深的谢意!
现在这本书就要裒刻问梓,按说应该高兴才是,可我却有些惶惶然。因为“即使诗歌领域里的行家里手也终究逃脱不掉明显的语言障碍的困扰。”(苏珊·朗格《情惑与形式》)何况我并非“行家里手”,何况迄今为止将三百四十多首纳兰词全部注出的本子,我还未曾见到。可作参考的资抖太少,几乎多数篇章的注释和说明要我来“独纂”,其中的困难自是可以想见的了。因此,我一面写下去,一面又“不断地不相信自己”,这虽说是写作中的大忌,但这又确是我的心态,我唯恐在我的笔下流出误注误说误导的文字。留得一个“始作俑者”的罪名还算不得什么,而贻误他人则是殊难赎悔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注书至难,虽孔安国、马融、郑康成、王弼之解经,杜元凯之解《左传》,颜师古之注《汉书》,亦不能无失。”(洪迈《容斋续笔卷十五·注书难》)前贤尚且如此,何况我辈。假如说本书是为笺注全部纳兰词的第一本,那么她又怎可能是尽善尽美的呢?所以,当我在搁笔之前还要说,恳请读者不吝赐教,有以锡正。是为后记。
1995年8月于巴叟阁
纳兰词笺注